朱兆斌|黄沙沟的穷犼（江都吴桥）

家人陆续阳中阳。伺候完家人，晒晒太阳，想想老家过年。

老家是江北的黄沙（音hua’er）沟，不知道名字咋来的，印象中就是，穷！黄沙，看字，就像那种荒漠，穷，应该是名副其实的了。

黄沙沟的穷，声名远播，还得益于一种神兽，犼，也叫望天吼，朝天吼，是龙的第四（有说三）子蒲牢，声音大，大家不记名字了，以其声，叫犼、吼。

黄沙沟北面的庄子，是南家桥，庄上有座庙，庙里有只犼，腹中有香炉，口吐香烟，很大很重，每年几个吉日（庙会），犼会出巡，在周边乡村巡游。抬犼，需要四根杠子，八个壮汉。十六个人大换班。抬犼是气力活，生活条件好的不干，黄沙沟人非常踊跃，因为，犼在哪里歇脚，这个庄上的大户，要供奉款待。十六个壮汉，平日难得饱腹，敞开肚皮狂吃，富户明面上陪着笑脸，背后暗骂，这帮黄沙沟来的穷鬼，急吼吼，这么能吃。

每个歇脚的地方，都这么吃，黄沙沟的穷犼，就传开了。

抱怨归抱怨，有幸招待、供奉犼，还是富户争先恐后的。能争取到在门前歇脚，是满满的自豪。

后来，除四旧，犼就下岗了。再后来，因为犼是金属浇铸的，被偷偷碎尸变成钱，换成口粮，化为肥料了。

犼，没有了。乡人们还会“跑马灯”、“唱麒麟”。

“跑马灯”，没多见过。

“唱麒麟”，见得多。麒麟调目前还有人能唱。

唱麒麟，是过年期间满村走，每户人家给点馒头片啥的，现在应该有香烟等，看各户自身条件和气度，实在穷的，把门关上。

唱麒麟，讲究即兴发挥，看到啥唱啥。

记得常唱的：

（有围墙的人家）

咯招招，老板家的栅门框儿扎得高，喜恰儿（喜鹊）走上头飞不过，凤凰走上面打个招…

（看到抱男孩的）

咯咋咋，看到个奶奶（因人而异）抱娃娃。

抱到男子啦有官做

抱到女子了啦一场空

抱女孩的，肯定不敢这么唱，讨不到赏赐不说，还得挨骂。

看到抱女孩，唱啥，我记不得了。

看到经济条件尚可，但关门的，会唱

咯来来，老板在外头看小牌（打麻将）

今朝麒麟儿来送福，

你把财门关起来

还有个把月，又是春节了

要阳的年前阳完

过年嗨起来！

作者简介：朱兆斌，吴桥人，丁沟中学、复旦大学、香港中文大学毕业，客居苏州。